路平安看著沐陽害怕的樣子，覺得有些好笑，便將他拉到一旁，自己上前跟那鬼魂老奶奶交談。

“奶奶，您先等一下，我幫您查查地圖哈！”路平安掏出了手機，打開了手機地圖。

他很快就找到了五巷六號的具體位置。

“奶奶，我找到了，現在就帶您去。”路平安笑著說。

老奶奶高興地點了點頭。

就在他們正要啟程前往老奶奶孫女家的時候，突然，一陣陰風猛地吹過來，隨著而來的，是一個一手提著燈籠，一手拿著鐵鏈的男子。

“裴秀芬，你速速跟我回地府！”那男子語氣冰冷，似是毫無感情，手上的鐵鏈發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。

“我要去見我孫女，我不跟你走，不跟你走。”老奶奶很是害怕的擺了擺手。

“地府規矩，新死亡魂不得擅留人間，快跟我下去！”男子疾聲厲色。

“額，這位鬼差大人，我估計她只是想去看看孫女的最後一面，鬼差大人不妨通融通融？”路平安十分恭敬地說。

“你是何人，也敢讓我通融？”鬼差冷冷地看著路平安。

沐陽一開始見鬼差來的時候，還非常害怕，此刻見鬼差說話如此欠揍，心裏的害怕反倒是少了幾分。

不過，他還是不敢開口，只是在一旁看著。

“裴秀芬，快快跟我走！”鬼差全然不把路平安放在眼裏，手上的鐵鏈淩空而動，向老奶奶飛了過去，捆住了老奶奶的脖子。

老奶奶脖子被鐵鏈勒住，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，可是仍然不肯跟鬼差走，嘴裏仍然不斷地念叨著：“我要見孫女，我要見孫女。”

看著鬼差如此不近人情的樣子，沐陽心裏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點燃了。

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，竟然伸手抓住了鐵鏈，跟鬼差較起勁來。

鬼差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，他是代表地府執行公務的，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不長眼。

他看著沐陽一副“老子路見不平出手相助”的表情，怒極反笑。

不過，他的笑容給人一種非常陰森的感覺。

“好，好。”鬼差笑著點了點頭，“阻礙地府鬼差執行公務，你很好，很好。我看你是活膩歪了！”

說著說著，鬼差手上鐵鏈的另一端驟然變長，猛地向沐陽甩去。

路平安見狀，急忙上前用雷法護住雙手，硬生生接住了鬼差的鐵鏈。

這鬼差的鐵鏈本就是拘魂之物，如果打在沐陽身上，輕則陰氣入體，生病臥床，重則魂魄不齊，癡傻呆楞。

鬼差見路平安居然會雷法，還徒手接住了他的鐵鏈，不覺暗中驚訝路平安的修為。

不過，膽敢跟鬼差動手，修為再高又如何！

“暴力抗法！”鬼差冷笑道，“看來，你們不止活膩歪了，連魂飛魄散都不在乎了。那我就成全你們！”

說完，鬼差立刻就要動手。

這時，路平安馬上放開鐵鏈，舉起雙手，掌心向外，示意自己並無惡意，大聲喊道：“鬼差大人可認識方婆？”

原本立刻就要將路平安等人碎屍萬段的鬼差，聽到這句話後，竟然冷靜了下來。

“你怎麽會認識方婆？”鬼差皺了皺眉頭。

路平安見鬼差暫時冷靜了下來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。

之前聽方婆說過，在這蘇城境內，如果遇到陰間的事可以嘗試提她的名字，她在這蘇城還算吃得開。

之前一直沒試過，想不到今日一試，果然奏效。

憑他現在的實力，要打死一個鬼差不是難事。可是，打死鬼差不是小事，這是公然挑釁地府，那後果是極其嚴重的。

在人間犯事，最多不過死亡，跟地府作對，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！

“我有幸認識方婆，跟她是朋友。”路平安笑著說。

“朋友？”鬼差眉心翹了翹，冷冷地看著路平安，“什麽朋友？方婆怎麽可能有你這樣的朋友？你可不要誆我！”

“我真是方婆的朋友，我叫路平安，你若是不信，我即刻就可以請她上來。”路平安見鬼差不信，急忙說道。

“不用不用。”鬼差聽到路平安要請方婆上來，馬上擡手阻止，然後，他頓了一下，有些不確定地問，“你說你叫什麽？”

“我叫路平安。”路平安說。

“路平安？”鬼差想了想，“可是城北玄羽堂的主人？”

“正是，正是。”路平安見他提起玄羽堂，想來是認識的，馬上點頭。

“原來是路先生。”鬼差聽到路平安的回答之後，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，給路平安作了作揖，“剛才是在下魯莽了，還請路先生見諒。”

“不敢當，不敢當。”路平安急忙回禮。

靠，這方婆到底啥來歷，怎麽連鬼差也買她的賬？

她不也是鬼嗎？

沐陽見鬼差在路平安提到方婆之後，態度轉變如此巨大，不由得心生疑惑。

不止沐陽，就連路平安對鬼差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，他也感到很好奇。

鬼差看出了兩人心中的疑惑，笑了笑說：“我做鬼差有一百多年了，這麽多年承蒙方婆照顧，這才平安無事，一帆風順。方婆之前有跟我提過你的名字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路平安笑了笑，頓了一下，小心翼翼地說，“不知道鬼差大人可否——”指了指老奶奶。

“這個......”鬼差面露難色，想要拒絕，又明顯不想得罪路平安，“實不相瞞，裴秀芬於七日前離世，我因為同名同姓勾錯了魂，被地府責令頭七之前，務必將裴秀芬帶回地府。後來，我回去找裴秀芬的時候，她的魂魄已經不知所蹤，現如今已是第八天，好不容易找到她，我必須馬上將她帶回地府交差。”

“據我所知，剛剛離世的鬼魂，都會被困於身體附近方圓不足兩米的範圍，除非有特別強的執念才能突破屏障。”路平安說，“老奶奶既然能突破屏障，想必是心中有很深的執念，我猜她是想見她孫女最後一面。”

“這個自然是沒錯的，本來，她如果老老實實在原地呆著，頭七的時候，我自然會帶她回去見家人一面。”鬼差為難地說，“可如今頭七已過，我又被地府要求一定要盡快將其帶回去。”

鬼差輕輕地抖了抖手，勒住老奶奶脖子的鐵鏈，瞬間就被收了回去。

“裴秀芬，我查看過你的善惡簿了，你生前沒做過壞事，只需在地府呆一年，明年就可以回來看看孫女了。”鬼差說，“現在你還是跟我回地府吧！你長時間呆在陽間，很容易沖撞生氣的。”

“我要找我孫女，我要找我孫女。”老奶奶聽了鬼差的話後，還是一個勁的搖頭。

沐陽看到這裏也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了，既然人都過世了，那麽肯定是不能現身的。

既然不能現身，那麽明年再去看孫女，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呀！

當然了，老人家想看自己的孫女最後一面，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
只是......

“奶奶，您為什麽一定要現在去找孫女呢？”沐陽輕聲細語地問老奶奶。

他覺得老奶奶肯定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，不然不會這樣堅持的。

“我孫女感冒了，我要去給她送姜湯，喝姜湯才好得快，你不知道的，我孫女每次感冒都喜歡喝我煮的姜湯了，我的——”老奶奶說起孫女，整個人頓時就變得眉飛色舞起來，說著說著，她怔了一下，往手上看了看，然後非常著急地說，“我的姜湯？我的姜湯怎麽不見了？”

原來是這樣......

路平安和沐陽聽了老奶奶的話之後，心裏莫名地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覺。

兩人的眼睛都有些泛紅，隱隱湧起一絲水汽。

對孫女的擔憂，竟然讓老奶奶突破屏障，那得是多深的感情啊！

“不用找了。你不記得你是怎麽死的嗎？”鬼差問。

“我怎麽死的......”老奶奶喃喃自語，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縮，渾身顫抖起來，神色非常驚慌，“車，車......”

看見老奶奶的樣子，路平安和沐陽急忙看向了鬼差，臉上盡是疑惑的神情。

“那天她去給孫女送姜湯，在過馬路的時候，不小心被車撞了。”鬼差說著說著，指了指梅子裏胡同的對面，“就在那邊再過去一個路口。”

“從那邊走到這邊，花了七天？”沐陽咂舌。

“新死的鬼魂陰氣弱，白天自然是不敢出來的，再加上，她年紀大了，又突遭橫禍，腦子裏的記憶一時混亂，找不到路也很正常。”鬼差聳了聳肩說，“不過，這樣還能記得要去看她孫女，真是......”

說著說著，他嘆了口氣。

路平安看他的神色，似乎有所不忍，便趁熱打鐵：“鬼差大哥，你看現在已經是第八天了，反正已經超過時間了，也不差再多停留一會兒。你就當發發善心，事後，我回玄羽堂給你多燒些冥幣。”

路平安也是人精了，對鬼差的稱呼從“大人”變成“大哥”，無形之中拉近了距離，又說要燒冥幣給鬼差。

鬼差知道他是方婆的朋友，態度本就恭敬了許多，此時聽他這麽說，沈思了片刻，也就應允了，同意多停留一刻鐘。

得了鬼差同意，路平安和沐陽便帶著老奶奶一起去找她孫女。

鬼差提著燈籠緊跟其後。

當晚，老奶奶跟孫女在夢中見了最後一面，具體情況，路平安和沐陽兩人自然是不知道。

只記得，老奶奶從孫女的夢中出來之後，心滿意足，跟他們兩人千恩萬謝，似乎混亂的心智也隨著執念的消失而得以恢覆。

兩人送走老奶奶後，便重新走回路口，準備打車回玄羽堂。

“對了，那個方婆是什麽大人物？”沐陽偏過頭看了看路平安，“怎麽連鬼差也受過她的恩惠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路平安搖了搖頭，“我只知道，方婆她是蘇城本地人，到現在陰壽得有三百多年了吧！”

“陰壽？”沐陽問。

“就是做鬼的時間。”路平安說。

“三百多年——”沐陽掏出手機上網查了查，“靠，明末清初啊！她看起來怎麽那麽年輕？”

“趕明兒我讓她給你看看真面目。”路平安瞥了他一眼。

沐陽無語地看了看路平安。

“她很早就過世了，她就是外表看起來小，我聽她說過，她過世的時候有十九歲了，孩子都生了兩個了。”路平安接著說。

“才十九歲孩子就兩個啦？”沐陽驚訝地說。

“很正常啊！”路平安聳了聳肩，“以前的人，十四五歲就結婚了，十九歲有兩個孩子很正常。”

“也對。”沐陽點了點頭，頓了一下，又問，“那你跟她怎麽認識的？”

“大概三年前吧～”路平安想了想，“那時候我剛開玄羽堂，還沒搬到創意園，在城南的張家巷後面開了一家小道館......”

“張家巷？”沐陽說，“城南那條專門賣古董字畫的？”

“嗯。”路平安點了點頭，“道館嘛，開在有錢人經常光顧的地方比較容易賺錢。”

“有人去嗎？”沐陽十分嘴賤地提了一句。

“沒有。”路平安冷冷地白了他一眼，“你還想不想知道方婆的事？”

“你說，你說。”沐陽訕笑了幾下，擡手請路平安繼續講方婆的事。

路平安無語地瞥了他一眼，頓了一下，繼續說：“有一天晚上，我離開玄羽堂回家的路上，在張家巷附近的一條小巷子碰到了方婆。那時候，她受了傷，我救了她。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。”

“受傷？”沐陽疑惑地問，“受什麽傷？”

“聽她說，是因為她的後代被惡鬼纏住，她去救人，跟那惡鬼死鬥，結果那鬼臨死前給了她一記狠的。”

“噢噢。”沐陽點了點頭。

走著走著，他又問：“這麽久了，她怎麽還沒投胎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路平安搖了搖頭，“我問過她一次，她沒說，我也就沒再問了。”

兩人走了有一會才走到路口。

因為是深夜，兩人足足在路邊等了半個小時才打到車。

等車期間，沐陽閑極無聊，突然想到，在李先生家抓那個女鬼的時候，自己被路平安安排舉著紙尿褲。

那個安排似乎......

沐陽拍了一下路平安的肩膀：“我突然想起來，剛才在老李家，你讓我舉著紙尿褲，其實是故意整我的吧？！”

“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？”路平安一臉正經地反問。

“是！”沐陽連想都不用想，馬上回答。

“懶得理你。”路平安白了他一眼，頓了一下，又說，“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，弄了我一臉屎。”

“吶吶吶，是你自己提的，還說不是故意整我。”沐陽用手指，不斷地指著路平安。

“無聊。”路平安瞥了他一眼。

沐陽看著路平安的樣子就生氣，還想接著爭論的時候，路平安打斷了他的話：“車來了。”

一輛出租車駛了過來。

“你別扯開話題啊！”沐陽說。

路平安沒理他，打開車門，鉆了進去。

沐陽被氣得直跳腳。

“還不進來，我可告訴你，現在這個時間，外面很多朋友的。”路平安歪著頭，看著車外的沐陽。

沐陽自然知道他說的“朋友”是什麽，這時剛好一陣夜風吹過，他打了個激靈，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四周，然後馬上鉆進了車裏。

“我還以為你打算在這過夜呢！”路平安調侃道。

“你別得意，咱們的事還沒解決呢！”沐陽恨恨地說。

“哈——”路平安打了個哈欠，“好困。”

說完，就雙手抱胸把頭靠向另一邊，閉上了眼睛。

沐陽咬了咬牙，舉起右手想把路平安拍醒。

誰知道，路平安跟後腦勺長眼似的，舉起了右手，在空中揮了揮。

司機在開車沒註意到，不過沐陽卻是看了個真切，路平安右手非常快速地閃過一絲極小的電弧。

靠，會發電了不起啊！

沐陽啐了一句，扭過頭不再說話。

算了，反正他比我狼狽，我也沒吃虧。

沐陽想起了路平安滿頭滿臉都是嬰兒糞便的樣子，不由得笑出聲來。

假裝睡覺的路平安突然聽到沐陽的笑聲，不由得睜開了眼睛，回過頭看了看，心想，這又是哪根筋搭錯了？

———

玄羽堂後堂。

丁子凱窩在沙發裏拿著手機，不斷地翻著圖片，一邊翻還一邊驚嘆：“這大學還真是所整容院啊！”

“怎麽了？”沐陽好奇地問。

“你看看，三個月時間，這個女生就瘦了幾十斤。”丁子凱將手機遞給了沐陽。

“真的假的？”沐陽接過手機，看了看，“這麽誇張，用的什麽方法？”

“不知道，你翻翻她前面的朋友圈，每一天都有變化。”丁子凱搖了搖頭，“不過，還真不知道她用什麽方法，也沒看她曬健身的照片。相反還每天曬很多美食。吃得多，不健身，居然還能減肥，還真是稀奇啊！”

“跟變魔術一樣——”沐陽把手機還給丁子凱，“會不會是P圖啊？”

“我看看。”路平安剛好經過，聽到了兩人的對話，便湊了過去。

接過丁子凱的手機，路平安看著女孩的照片，越看臉色越凝重。

“師傅，怎麽了？”丁子凱疑惑地問。

沐陽看到路平安的樣子，心裏也充滿了疑問。

“這女生你認識嗎？”路平安問丁子凱。

“不算認識，就是以前參加學校的聚會，胡亂加的，從來沒有聊過天。”丁子凱搖了搖頭。

“你現在馬上聯系她。”路平安將手機還給丁子凱。

“啊？”丁子凱滿頭霧水。

“她中蠱了！”路平安面色凝重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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